裴渝南

【夏彦的场合】

打游戏是你们最日常的家庭娱乐活动。

女儿作为你们俩的宝贝，必然是每次都要上场的。至于你俩谁陪她打……

一开始是猜拳决定的。直到你发现夏彦总是试图故意输给你，你才改为轮班制，一三五夏彦陪，二四六你陪。

周日？周日是侦探和华生的约会场合，不带小姑娘玩。

不过不上场的时候，只要有空，你和夏彦也会观战。

毕竟是全家的活动嘛。

这天是夏彦带着女儿。关卡推到了末尾，这一关的boss很灵活，女儿还不是很熟练，夏彦努力地捞了，还是失败了很多次。

总是打不通，女儿很泄气，憋得眼圈都红了。

“妈妈。”隐隐有哭腔。

你摸摸女儿的小脑袋：“是想妈妈帮你打吗？”

女儿点点头。

你接过女儿的手柄。夏彦往沙发边挪了挪，拍了拍身边的位置，示意你过去。

你靠了过去。

“准备好华生，”夏彦兴致勃勃，“开始咯。”

“我要怎么配合你？”你也是第一次打这个游戏。

“和女儿一样往前冲就行，后方有我。我会一直在你身后，配合你。”

夏彦是技术更好地那个，往常是他用这种开拓的角色多些。今天换了主辅位置，我也没有推辞，一剑向前。

夏彦紧跟其后，帮我斩除侧方来敌。

游戏生疏，多年的默契仍在，虽有点艰难，但还是顺利打过了关卡。

“好耶！妈妈好厉害！”女儿欢呼。

“一往无前，不愧是我的华生。”夏彦轻轻撞了一下我的肩膀，像我们小时候打赢了游戏时那样。

我把手柄还给了女儿，看父女俩接着推进度。

一会儿，铃响。夏彦轻声提醒女儿：“时间到了哦。”

“啊——”女儿哀叹，眼睛一转，“妈妈刚刚打了我的，所以我应该多玩一会儿对不对！”

夏彦看着女儿，有点严肃。

女儿装着很可怜的样子：“再玩五分钟好不好嘛？”她不太敢求夏彦，转过来拉我的手摇啊摇的。

我学着她的样子，摆出很可怜的架势，去摇夏彦的手：“五分钟，好不好嘛。”

夏彦还是盯着我俩，半晌，吐出口气。

“好了好了，拿你俩没办法，最后五分钟哦！”

“万岁！”小姑娘欢呼雀跃加入战场，“妈妈万岁！爸爸万岁！我最最最爱你们啦！”

【左然的场合】

晚饭后，你照例招呼儿子：“走，打游戏去。今天我们加把劲差不多就能一周目通关了。”

儿子蔫巴巴回你，不想打了。

“妈妈，我们今天打别的好不好？”他说了一款当下很时兴的对战游戏。

儿子从小性格就很温柔，讲话也是温温和和的，对打打杀杀之类的游戏不感兴趣。现在你们打的一款带点双人冒险的RPG游戏已经是他接受的极限了，有时候不得不打一些比较可爱的小怪兽时，他也会有点难过地叹气。

你虽然觉得奇怪，但孩子想要尝试新事物，你就也答应了。

左然对游戏没有兴趣，但他会陪着一起，看你们两个打。

你曾几次赶他。知道他很忙，又对游戏没什么兴趣，你怕他无聊。

左然总是温和地笑笑：“不会无聊，能陪着你们看你们玩，我也很幸福。”

你眨眨眼睛：“看我们玩有意思吗？”

“嗯，有意思啊。”

今天左然也如常陪同。平时RPG之类的，左然还能当个电影看看，偶尔还能点评两句剧情。这种竞技对抗类，显然超出了左然的理解范围。

过程中我几次给儿子讲解技能，左然也听得认真，还提了几个问题。

左然的态度还在我意料之内，但儿子的情绪不能不让我忧心。

我向儿子瞥去。儿子皱着小脸，很努力想把手上的角色用好，操作很焦躁。

左然也察觉了儿子的不对劲。他和我对视一眼，点点头。

他拿过儿子的手柄，退出了游戏：“玩游戏是为了开心，没兴趣的话，就不要玩这个了。要不玩昨天那个？或者你再看看别的游戏？”

“我就想玩这个，我要玩这个。”儿子扁扁嘴。

“怎么了，是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事吗？”

“……他们都在玩这个，我不玩，他们就不带我玩，”儿子有点委屈，“他们还说，我玩的都是女孩子玩的东西，没意思。”

我听得火大：“什么叫女孩玩的……”这游戏老娘单挑一串三你信不信！

左然安抚地拍拍我的手，又摸摸儿子的脑袋。

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偏好，就像有的人喜欢吃番茄，有的人不喜欢，这不代表某些人就必须吃番茄。承认自己的喜好，这没什么羞耻的。你喜欢玩什么是自己的事，不用为了别人的看法勉强自己玩不喜欢的。

“如果身边没有人和你喜好相同，你也可以在网络上交其他玩同个游戏的朋友，我和妈妈也会支持你的。”

儿子重重地点头：“那我还想和妈妈玩昨天那个！”

“好呀，”你说，“学校里的小朋友你需要妈妈帮你和他们聊聊吗？”太温柔的孩子更容易被排挤，你不免有些忧心。

“不用，我自己可以。我们不能一起玩游戏，但我们还可以一起踢足球，对吧？”

“对的！宝真棒！”

你们继续打游戏，在儿子的选择下，一周目就推出了隐藏HE。

儿子很高兴：“完美解决！”

“嗯，”左然笑着应和，“爸爸一直相信你可以。”

【莫弈的场合】

换了新的游戏机和手柄，本来是你打算带着女儿打打双人冒险游戏……只可惜，你却连续加班好多天。

望着女儿微微失望的小脸，你只能再三的道歉。

你能有什么办法，你只是一个身不由己的打工人罢了。

但女儿很乖，她说，妈妈这么辛苦，晚几天再打也没关系。

这天你难得在晚饭前就到家了。刚路过娱乐室，就听见里面传来小姑娘懊恼的声音。

“哎呀——又掉下去了哈哈哈！加油再试一次好吗？”

然后是莫弈温柔的安慰：“好，最后试一次，我们就要吃饭了。”

你推门而入。

小姑娘眼睛一亮，大喊一声妈妈就扔下手柄飞扑进你怀里。

你弯腰揽住她：“小淘气包，是不是又非缠着爸爸陪你玩啦？”

“没有。”莫弈说

“没有！”小姑娘叫，“是爸爸叫我一起玩的！我教爸爸玩！”

莫弈笑着把话头接过去：“她很乖的。是我觉得，她这个年纪，可以不用那么懂事，淘气一点，缠人一点，都没关系。想玩就玩，想做就做。”

他没有什么别的情绪，你心情却复杂起来。

那个被困在孤独的童年里的莫弈，太清楚忍耐、懂事都意味着什么了，也知道做个乖孩子是一门苦差事。

在积极健康、品德端正的框架下，他总是愿意给女儿最大程度的自由，任她发展天性，尽力不让她失望。

只是女儿依旧懂事，很乖，很体贴，像他。

所以他拿起不怎么感兴趣的游戏手柄，敲响女儿的房门，不惜暴露自己笨拙的一面哄女儿开心。

“今晚你们可以好好玩了，”莫弈笑着摊手，耳尖有点红，“我不太熟悉这个，失误好多次，拖累进度了。”

“停！”小姑娘对着爸爸比了个手势，“不可以这样讲哦。

“一起游戏的是伙伴，伙伴是没有拖累的，只有并肩作战。每个人开始玩游戏呢，都是不熟练的，出错也没关系。我不是因为爸爸打得好才和爸爸一起玩，而是因为我喜欢和爸爸一起玩，重点是和你一起。”

莫弈微微愣了一下，无奈地捏捏她的小脸：“小小年纪，讲道理一套一套的。”

女儿笑嘻嘻：“我小时候打游戏，妈妈这样教我的！”

“说得好，乖乖，”你笑盈盈地看着他们，“不用太体贴，不需要做得面面俱到。游戏就是淘气一点也没关系，坑队友也是种乐趣嘛。

“所以今晚，乖乖继续带爸爸打，我呢作为全家打游戏资历的元老，观摩指点一下你们吧。”

莫弈给女儿，快乐的童年。

缺失的童年，你补给莫弈。

【陆景和的场合】

儿子上中学突然开窍知道用功了，主动取消了每晚的游戏时间，改为周日下午连打五个小时。

你对此甚是欣慰，儿子爱学习有规划你自然支持。只要他注意用眼习惯，自己掌握好度，打游戏你并不限制。

陆景和倒是无所谓，学习好学习坏，只要健康长大就是好孩子。

只是你发现，工作时间并不是很规律的陆景和，几乎每个周末下午都把时间挤出来一段，陪儿子杀上两局。

自儿子提出想打游戏以来，陆景和一直是儿子的一大游戏搭子。虽然不能保证每天晚上都出现，但只要他在家，就会陪伴儿子。

小到听写单词抽背课文，大到儿子家长会运动会，只要他能挤出来时间他一定会去，何况游戏呢。

可以说带娃这件事上，他比你用心得多。

“爸！还以为你今天不回来了。”

“回啊，怎么不回，我哪天没回家，你小子可不要造谣哦。”

这倒是。陆景和哪怕忙到再晚，也会回家来睡。不愿吵醒我，他就偶尔睡客房。

他说，赶不上和你晚饭，那就陪姐姐吃早饭咯。

我这才发现，他不仅是这样陪伴儿子，也这样陪伴了我。

陆景和脱下西装外套，松开衬衫扣子，舒服地哎了一声：“今天妈咪下厨，那爹地我肯定是要回家吃饭的。”

平时生活自然有阿姨照料。但周末，我们更希望时间只属于彼此，所以周末一般是我下厨或者出去吃。

“你打游戏呢？”陆景和看了眼屏幕，“这游戏挺老了，我记得我大学就在玩了。”

啊，对啊。儿子说，要不要来局，三局两胜，输了的刷碗扫厨房。

成交。陆景和挽起袖子就去了。

你跟在他们身后，看一大一小两个男孩战作一团。

第一局陆景和似乎还没调整好状态，被领先一局。

“哼哼，老爸，一周不见又菜了。”少年非常嚣张。

陆景和哈了一声：“放垃圾话的力气省省，少年别太狂了，下局定要你好看。”

第二局果然被陆景和扳回一局。

接下来就是定胜负的时候了。两个男孩斗志昂扬，互放了几轮垃圾话，但打法都保守起来。

战况非常焦灼，陆景和势头更猛。眼见着儿子几度突围被镇压按着打，你忍不住点评：“陆景和你也太凶残了。”

“这就凶残啦，”陆景和很可怜地假意吃醋道，“上局我也被锤了好不好？姐姐，你怎么拉偏架呀？你现在都不和我最最好了，你总向着他。”

“我和你们俩最最最好，”你乐，“你怎么还和儿子计较啊。”

“就是，多大的人了。”儿子帮腔

陆景和哼一声，几下就把儿子的角色锤死了。

“姜还是老的辣啊。”你感慨。

陆景和跳起来：“好哇，姐姐，你也说我老——”

笑闹着，晚间就过去了。

陆景和饭后说还有些事要处理。片刻后，你转头一看，他已经靠着沙发睡着了。

看着他睡梦中也紧蹙的眉头，你不忍心打扰，拿起一边还没挂起的西服轻轻盖在他身上。

然后你走向厨房。洗碗机已经运转完毕，只待收入碗橱。

“其实我是故意输给爸爸的，”儿子拿起碟子，垒好，放回该放的地方，“爸爸很累了对不对？

“妈妈也很辛苦，所以我想多做一点帮你们分担。”

可他，作为传说中的“豪门少爷”，日常也是同样繁忙辛苦的。

但你们都愿意维护这些难得的家庭时间。

这一刻你终于有了实感，你的小少年真的长大了。

你从来都相信，他以后会成为和陆景和一样，很好很好的大人。

一定会的。